［瑞金］复活
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法，置换体内的星辰河流。
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法，热爱聚合又离散的鸟群。
—— 万能青年旅店《揪心的玩笑与漫长的白日梦》
1.
我被落在脸上的阳光叫醒,睁开眼的一瞬间还有些微微刺痛.天空晴朗空气新鲜,看来不像是下一秒就会有高达的残骸撞进阳台,或者被怪鸟拆了我的房间门.拖鞋也放在原位,还好它没有变成什么奇怪的尖头短靴,以及床头柜上凭空多出来那木料光滑的魔杖.
今天看起来是顺利且正常的一天啊,如果不是昨晚的自己似乎忘了拉窗帘就再完美不过了.
拉开冰箱试图寻找早餐之时,我打了一半的哈欠被生生吓了回去,冷藏室里三分之一都是玻璃瓶装的牛奶,至于剩下三分之二...为什么冰箱里会有子弹和手雷啊啊啊啊啊!
开玩笑的----我怎么会被区区这种东西吓到啊,不过看起来平和的世界这种想法,果然又泡汤了.拜托了,无所不能的姐姐大人,请让今天正常一些吧.
2.
其实更吓人的东西,还是那一大堆牛奶吧,以及很自然地占据了我家沙发另半边的格瑞.衣物正常,不是机甲制服也并非黑漆漆的长袍,神态也很正常,喝着牛奶表情平静,不像是下一秒就会拉着我出门拯救世界的样子.说起来,格瑞居然还会用吸管喝牛奶啊,真的是和小孩子一样,敲门之后招呼都不和我打,就径自进来了这一点,也有些幼稚的嫌疑哦...
就在走神的当口,看起来颇具分量的东西砸了过来,我本能地伸手去接,然后把手指扣进扳机的位置...
等等!?这个是枪吗,似乎是真货诶,我卸下了弹夹查看,子弹也是货真价实的,打出去就可以杀人的东西.这个展开难道是警匪片吗,这么说岂不是可以看到格瑞穿警服的样子了,配上那严肃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呢.
不过,格瑞这个混蛋,觉得我看起来很奇怪的话,说出来不就好了吗,为什么要用牛奶瓶来砸人啊!
还没能抱怨出声,格瑞就已经起身走向了房门,丝毫没有顾忌我这个受害人的感想.
"你倒是等等我啊,格瑞!"
即便鼻子再痛也只能强忍着追上去,果然见到格瑞温柔的一面什么的,也只存在于想象之中了吧.
3.
门口这条弄堂两侧都是老旧的四合院,有限的空间被占据到挤挤挨挨,但今早出现在弄堂里的人格外稀少,令这个清晨显得非常冷清.
每次出门之后,都会是这种无比熟悉的场景,无论在什么世界观里醒来,我的所在地都不会改变吧.如果是几年前的自己,大概连这种解释都做不出来,甚至还可能表示不理解,就像是听到了我说明真相后的格瑞一样,神情疑惑,但绝对不会信以为真.所以抱歉啦格瑞,今天的我,可能和以前不太一样呢.但也许表现会更好哟,无论所要面对的敌人是谁.
前言收回!
再次用鼻子和格瑞的后背做了个亲密接触,还没来得及叫痛,或者抱怨走在前面的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,腐臭的味道就让我忍不住想要远远躲开,至于行人们腐烂的脸孔更是让我不想再看.
“格,格瑞...?这些是僵尸吧?”
“别傻站着,开枪.”
4.
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,我的生活开始成为了奇怪的样子,每天醒来以后的“世界”,都会成为和昨天所不相同的世界,昨天我还是正常的普通人,今天就是可以使用异能的救世主,明天或许是会表演飞刀魔术的马戏团成员.世界在不停变动,而不变的似乎只有我自己.
“砰——”
子弹击穿了最近一只丧尸的眼眶,飞溅出的液体有难以名状的恶心感,我本以为自己会吐出来的,可身体却毫无应有的生理反应.
“砰砰砰——”
这就是另一点无法理解的地方,我对全新的每一天,都会发自内心的适应,做出我之前分明不擅长的事情来.
“注意点.”
格瑞突然转过身来,向我背后的方向开出一枪,我回过头去,只看到三米之内一只僵尸缓缓倒下去的身影.
“清理完附近这一带的就快点上路,天黑之前,要带着补给品回来.”
“不要只给我指派任务啊!分明你一直在旁观看戏吧格瑞?”
“走了,跟紧点.”
“喂喂,好歹认真听人把话说完嘛!”
5.
尝试着告诉任何一个人,“今天的世界改变了”,都会得到不被认同的回答,我拿不出证据,每一个昨天留下的痕迹,都会在早上消失无踪,这个世界里分明是全新的一切,却如同与生俱来.甚至连格瑞也不会相信这种说词,他信任我,但更信任事实.
在尝试失败过几百次之后,我选择了不再辩解,或许换个人的话,应该会放弃的更早些,毕竟每天都有新鲜的冒险确实挺好玩的.然而我还是觉得,如果不说出实情的话,就像是在欺骗着谁一样?
我快要变成对撒谎习以为常的糟糕家伙了啊...
"你在走神什么?收拾好背包,我们要从正门冲出去."格瑞估计已经等到不耐烦了吧,他已经找齐了需要的药品和食物,还换好了所有的弹夹,这么比起来,我的效率果然很慢啊,可恶.
"好的很快,格瑞你别再先走了啊!"
无论何时,格瑞总是走在我前面呢,出发也好学习新事物的速度也好,身高也好名次也好,无论哪方面都很厉害,所以我也需要加倍努力才不会落后...
名次?
这是什么,斯莱特林的期末成绩,还是模拟训练器的排行?我再次回想着之前经历过的情景,试图找出这种想法的来源.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靠近,眼角余光扫到了熟悉的黑影.
"金!躲开!"
"诶诶诶诶?"
随着空气被撕裂的声音,丧尸的利爪近在咫尺.
6.
很强大的,无所不能的,连做饭都很好吃的格瑞,居然也会被击倒,甚至也会死掉吗?挡在我身前让那一击落在他身上,然后缓缓跪倒下去,这个举动甚至比任何本能都要快,快到让我猝不及防.
这种事情,我也见过不止一次了,可大概经过再多次,也无法习惯的吧.我不记得我喊了什么,但背着因为失血开始闭上眼睛的格瑞,试图逃出丧尸们的包围似乎不太可能.那道从肩上一直到小腹的巨大伤痕无比狰狞,血腥味吸引来了更多的追击者,我握紧了格瑞的右手试图叫醒他,然后手指被反握了一下.格瑞反复做着某个词语的口型,但微弱到无法听清.
"快走."
掌心传来被划过的感觉,一笔一划组成了这个词语.
"抛弃同伴这种事情,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!"
格瑞,不管你是否能听到,我绝对会保护你的,因为我会在明天复活,所以就在今天拼尽一切让你活下来吧!
7.
再一次的天亮来临了吗?我不敢去睁开眼睛,那被啃咬的无尽疼痛似乎还留在意识里,我用身体挡住被放在角落里的格瑞,因为鲜血味道开始疯狂的丧尸们开始撕咬我的后背,牙齿咬在脊骨上发出刺耳的声音.还好那时候格瑞是闭着眼的,否则那种痛到超级难看的表情一定会吓到他的吧...
"金,起床了."
熟悉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,我试探着挣开一只眼睛,面前是完好无损的格瑞.
"格瑞呜啊啊啊啊啊!"也不顾对方看起来脸色不善,我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想格瑞的怀里撞去.
"冷静下来了?"用字典重重敲了我脑袋后,却完全事不关己一样表情的格瑞如此发问道."做噩梦了吗."
"嗯,我梦到...梦到我们被僵尸包围了,然后大概都死掉了吧,嘿嘿.”
"幼稚,你还活得好好的."虽然这么说着,格瑞还是揉了揉我的头发,"下次不要去看恐怖电影了."
"我知道了..."
可是,我应该怎么告诉你呢,这些事情,都是我所经历过的,真实存在的昨天呢.
8.
"上课铃响了,你还站在外面,想被风纪委扣分吗?"
"不好意思,嘿嘿,我这就进去,嘉德罗斯你不要记我的名字嘛."
普通的,平静的校园生活,丝毫没有紧张之感.
"金,你的作业又没写完吧,要不要我的借你抄?"
"那就多谢你啦,紫堂,我正好在犯愁呢."
熟悉的,却做着陌生事情的朋友们,
"你怎么总是在走神?不打算听课了吗."
"这个啊,我在思考重要的事情."
"你之前可从没这样过."
"因为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啊,拜托啦."
越来越强烈的,和世界脱节的感觉.
9.
改变的到底是这个世界,还是我自己?
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,指甲被修剪的整齐,小拇指外侧有铅灰的痕迹,和昨天那因为握枪太久骨节都开始变形的手指不同,这是长期生活在安逸里的表现.
这让我开始迷茫.
学生的一天结束的比想象中要快很多,天色还没有完全昏暗下来,我就已经和格瑞一同走出了校门.或许真的如他们所说,我的确是个笨蛋吧,直到现在,我还是不知道如何表述,这种自己并不属于这里的感觉.
但既然明天就会消失的话,今天做些过分的事情也无所谓吧?那么...
"我喜欢你,格瑞!"
提前跑到了熟悉的巷口,拉远了和他之间的距离,我用双手必成喇叭状,背对着夕阳对格瑞喊出之前从不敢说出的话语.
"笨蛋,你是认真的吗?"
嘿嘿,吓到他了呢,反正都会被拒绝的吧,那么再说过分一点也无所谓啦.
"当然哦,不管经历过多少辈子,去过多少个世界,我都会一直喜欢着格瑞的."
...把所有的真心话,都一股脑地全部说出来好了.
"那么,金,我也很喜欢你,从很早之前开始."
10.
明明被回应了,却在短暂的狂喜之后,却再也无法开心起来.明天的格瑞,就会把这些忘掉的吧,明天的我,还可以享受这份说出心事后的释然吗?
夕阳在巷口划出经纬分明的线条,从树枝缝隙里透出的光斑打在格瑞,脸上,我能看出那不同于寻常的,明显是很开心的表情.
暮色天光,转瞬即逝.
"格瑞,今晚我们可以不睡觉吗?"
"怎么了?"
"我...害怕噩梦."
害怕醒来之后,今天的告白,晚餐时候的心形煎蛋,临睡前的晚安吻,都会成为一场没有痕迹的梦.
"睡吧,明天我还会在的."
可是明天的我,已经不在了啊.
11.
"汇报你的编号."格瑞坐在桌前头也不抬,用非常快的速度在记录着什么.周围一片安静,只有不知道用处的仪表,发出有规律的滴滴声响.
我试图从这个如同实验室一般的地方找出第二个人来,然后察觉格瑞那句话似乎就是对我说的.
"我是金."
"你说什么!?"
格瑞和冷静丝毫不沾边的样子,无论在哪个世界里都很少见,然后这样失态的他,扣住了我的肩膀大声发问.
"我说...我是金啊."
从格瑞那明显充满了诧异的眼神之中,以及被紧紧抓住,却并没有任何感觉的肩膀上,我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.我抬起手臂,关节似乎比以往僵硬了不少,而出现在视线里的左手,那明显不属于人类的材质让我感到了惊恐.
我抬起头,对上格瑞的视线,从他的眼中,我看到了自己的身影,我用不知道比往日好了多少倍的视力,分辨出那倒影的脸上,泛着金属光泽的双眼.
我是谁?
12.
我还记得在魔法世界醒来那天的场景,虽然从霍格沃茨毕业了,但代表格兰芬多的围巾还挂在床头.格瑞在厨房里用无声咒准备早饭,面包片平直地滑进盘子里去,房间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.
我曾陪伴过重伤的格瑞,据说他被从紧急逃生舱里解救出来时候,医疗机器人都快以为他是个死人了.介于嚎啕着扑进他怀里可能会加重伤势,我只能在无菌仓外隔着玻璃和他说话,假装被沙子迷了眼睛.他把掌心贴在玻璃上,我在玻璃的另一面把手掌覆上去,努力了半天才挤出宽慰的笑容来.
我在窗帘全都被拉得严严实实的早晨醒来,试图开窗却被格瑞一拳揍了回去,他叹着气说无论多少次你都不长记性吗,然后告诉我作为血族生存的法则,替我撕开冷藏血浆的包装袋插上吸管.
我因为追逐着一只兔子掉进了树洞里去,吃下过会让人变大变小的蛋糕,和漂亮的女暴君成为了朋友.格瑞身穿着奇怪的衣服,一头白毛被高顶礼帽压下去,他用一种奇怪的,似曾相识的表情问我,为什么乌鸦像是写字台?
我记得和格瑞在一个名为凹凸大赛的地方相遇,赢了的话就可以拯救受苦受难的家乡,所以我一直都坚信着自己会取得胜利,直到...
13.
直到什么时候呢?发现大赛不过是神明谎言的那一天,斩烈作为最后的屏障挡在了面前,我从爆炸时翻滚的气浪里重重摔出来之后,就被告知了自己是这场比赛仅存的胜利者.我组织不出语言,不知道如何辩驳,但无论如何,我都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,让格瑞丢掉性命.不管出于什么理由,他用尽最后力气来保护的都是我,而并非自己啊.
我哽咽着向神明祈求了.
我渴望得到的"未来".
我被强加了不属于自己的过去.
我怎么会,迷失在了这无尽的世界之中呢.
14.
我知道自己会在每天清晨的七点半醒来,老式宅院门外有无数嘈杂的人声,我知道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全新的模样,不变的只有自己.
我知道昨天的格瑞不是今天的格瑞,我知道他不会记住任何一点这个"我"的事情.我浪费掉了另一个自己的性命,我从无数格瑞和金的世界里借走了一天,而且我没资格归还.
因为属于我的那个格瑞,已经被我弄丢了啊!
登格鲁星的勇士,连自己的朋友都守护不了,懦弱地,如同胆小鬼一样躲进了这个世界里.
我曾经向神明许下过的愿望是——永远不要再失去格瑞了.
所以我被给予了无数的,仅有一天相处机会的格瑞,他们的每一个都不是我曾拥有的,当然也完全谈不上失去.
15.
我是强盗,我是小偷,我是骗子.
我连自己都无法拯救,我忘记过自己为何陷入这轮回之中,还有可能再一次忘掉.
我似乎听到了神明的嘲笑声.
"你想要第二次机会吗?"
"不,我不想再许什么愿望了,我只是...想要把本属于其他格瑞和金的东西,全部还给他们!"
"那么,就来参加凹凸大赛吧,胜者可以改变一切,包括未来,包括过去,包括命运."
"如果可以让一切都重来的话,请给我这次机会吧,拜托了!"
我听到了笑声,海潮一般的,像是疯子狂笑.刺耳的声音模糊了意识,然后将我淹没.
00.
"唔啊,姐姐给的地图完全看不懂嘛."我揪着帽檐把它向上抬了点,试图分辨出天空中那些星星哪一颗长得比较眼熟,或者可以遇到愿意带路的人.
荒凉的星球上实在是太冷,阴森森的气氛使我不由打了个寒颤.
"不要怕啊,登格鲁星的勇士,怎么会被区区这种困难击倒呢!"
我可是要面对很大的,完全无法想象的困难啊.
不过...那个困难,到底是什么呢?
END
这个的故事就此结束.
神明的游戏,才刚刚开始.